考研，这场我做了很久的梦，该醒了
当那个点击了无数次都毫无反应的页面终于跳出一串数字的时候，我知道，这场做了很久的梦，该醒了。
我等待着
和去年相比，这一次的等待格外不同。那时候一考完试就被父母的电话召唤回家，省考以后就开始了数月的家中摆烂生活，无所事事的时候，等待也显得格外漫长，拉扯着人的耐心。
这次不一样了，一考完试，第二天就继续回去上班，仿佛昨天那道最终也不知从何下笔的环境传播，还有那道没有时间却很值得大书特书的情感劳动，以及整个夜晚的眼泪，都在第二天车流滚滚的路上，藏匿进了烟尘飞舞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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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积成山的文件，日复一日的工作，马不停蹄的日程夺走了白日的闲暇，关于那场考试以及之前的日日夜夜，我无从想起，好像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
只是直到临近查分的前几天，狂轰乱炸的微博热搜，之前关注的考研公众号的频频发言，才让我想起，原来我考过这场试，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远得像是发生在多年以前。
我期待着
我还是期待着的，可这样的期待当然抱着心如死灰的无奈。只要我写完试卷，好歹都有了一半的胜算，可是考过一次的我，这次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就连上天也将曾赐予我的好运吝啬地收回。
对比第一年，恰巧考前偶然扫过几眼的名词解释几分钟后就跃然于试卷纸上，相反今年那张专业课试卷上出现的绝大部分内容，是复习最早期就接触过的，等看到题目的那刻，却忘得一干二净，我知道它有多么简单，就知道我能写出来有多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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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中时刻催促自己猛追猛赶，写完一题看一次时钟，手心里的汗渍漫成一条长长的水痕印在桌面，可怎样都写不完，因为太多太多的不会解，给大脑徒增太多太多的空白，即使临场生搬硬造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来不及写完的最后一道政治小题，来不及涂完的英语选词填空，还有来不及填满的专业课空白，对比去年把试卷写得满满当当的状况，我知道憧憬只是泡沫，只需得知结果的那一瞬间，就会砰的一声破灭，提醒我是个不自量力的人。
但未曾设想到的是，以往的遍地高分也成绝迹，这次就连打分缩紧了很多，因而这泡沫破灭的声音，彻底震碎了以调剂来垂死挣扎的任何可能性。
可是最难的不是考试的那两天，是那两天之前度过的每个日日夜夜。最难的也不是那几张试卷，而是在拆开试卷袋之前，我所经历的与这场考试有关的种种，都是我的考题
我回想起
回想起2022年的生活，就想起最初对照着复试名单上别人公共课门门上八十的成绩后爆发的自我怀疑；想起被放弃的绝佳工作机会；想起暑假在家面对家人不堪入耳的指责攻击；
想起同学告诫我如果要成功就必须换个城市租房苦读，而我因不敢面对独自一人背井离乡的生活，买了离开的车票后又退票的挣扎犹豫；想起下着大雨的夜晚，我浑身湿透地与这个城市对望，闪烁的霓虹组成那样光怪的深渊，根本不透露出一丝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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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最迷茫的时候去算命，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算命先生念念有词，告诉我这一生在学业上一无所成的前景，我都没有预料的那般难过。
还回想起考前周围与其接触过的每个人十之八九感染上了新冠，即使是在独自一人的场所，我也只敢躲在N95口罩后面艰难地喘气，生怕空气里流淌的都是病毒，就连梦里都是自己在排队核酸的场景，那一阵阵的对于感染新冠，然后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的惊惧焦虑成了悬浮在头顶的沉重阴影。
这么多年来，我就是这样呆滞地、被动地，被这巨大的浪潮裹挟着，推着向前走，抬头看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看不见远方，也找不到方向。
以至于到了最后，我筋疲力尽，但我根本无法放弃，不再是舍不得放弃这个学科，而是舍不得放弃这么久以来的努力。
热情冷却，梦醒时分
这样的过程就仿佛人生的缩影，从热血走到心凉。
起初我怀着满腔热情，不信邪地报了众人反对的死亡专业，但是较之往年高涨不少的分数线离我是那样远，残酷的现实无异于迎头痛击，灰心之余又未曾完全断绝幻想，于是不甘心地重来，不过是把失败的剧情重演一遍。
我曾在去年亲眼看到了若想踏进报考学校复试的门槛，需要怎样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分，也经历过拼命地查别的学校，想要换学校的犹豫纠结，但终究是留恋，在碰壁过后满怀痛苦地向南墙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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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重新备考初期，我就被结果的不确定性压垮，那些放弃了的、考研以外的说不定更好的选择，以及每次放弃时来自四面八方的追问，凝结为萦绕心头的压力，使我脆弱得如同惊弓之鸟般，心理上的丝缕波动，都被我情不自禁地视作失败结局的预兆，难以承受。
与此同时学习过程的感受，从最初的欣喜万分走到最后的煎熬万分。对真相和真理的向往本该是求学的源头所在，但书本和现实存在着的不可跨越的天堑，注定了烂漫愿景是多么不可攀的空中楼阁。
热情冷却以后，我就怀疑整日对着书本上的字句翻来覆去背诵的意义，也怀疑既然无从实现的理想，那又有何坚持的必要。
风景正在行走的脚下
但我并非毫无所获的。整个大学我都没有真真正正投入地去学过什么，却真的庆幸在2021年最后的那段时间，与历史深处闪闪发光的思想与灵魂相遇过。
我们可以拒绝成为单向度的人，我们可以寻找机械复制时代消逝的灵韵，我们可以从全景监狱中打开一扇窗户，避免技术算法控制下最后一丝心智的沦丧。
我们应当警惕文化的霸权和虚假的合意，也应当追寻理性的公共领域讨论。我们不该从虚假的镜中认识自己，也不该被视觉的图像霸占身心……那时那景，那时所得，那时能多学一点是一点的充实，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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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记得那时写下的那句话，风景不一定在山顶，也在我们正在行走的脚下。尽管现在再看，指尖向下移动刷不到尽头的长篇，是那铺天盖地的机构喜报、占满屏幕的高分截图，胜利者的高歌不经意搅动了失意者奋战岁月的苦涩，连苦味都显得更加浓烈。
这一年多的执着、颓丧与无望如同荒唐的闹剧，而我也不过是家人和旁人眼中羞于再提的笑话，这场梦却让人如此难以释怀，也难以忘怀。
这场我曾经迫切开始，又迫切想要放弃，曾经热爱过，又被热爱击溃的，很可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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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可以按下快进键，那么无数痛苦将会被省略，如果散落的笑声终烙下屈服的记号，那么曾接住过落下的雪，也不算逃兵。
我们明明可以拥有更加广阔的生活，但被禁锢在此站不再辗转。未曾谋面的山海，绝不能靠那条唯一的、单向的、死气沉沉的路来抵达。沧海蜉蝣，渺缈一粟，结束亦是解脱。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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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是否也有执着而又被迫放弃的梦想？
作者 | 许我天下
编辑 | 厉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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